一叶方舟-重生篇6-他们的孩子
徬晚见到的秋水酷似方小姐，小孩称呼男人为舅舅，方文杰也只有一个妹妹，那孩子看似有六七岁了。
夏日的燥热让叶先生辗转难眠，不知是第几次翻身，上天会垂怜他吗？垂怜又如何，没有孩子会接受一个杀害母亲的父亲。
“大伯，你认识那个叔叔吗？”
“秋水怎么晓得我认识？”
“舅舅看到他很生气，可是您一般不会生气，秋水之前也吃过邻居阿姨的食物，舅舅不生气。”
“是来自大陆的故人”方文杰陷入了沉思。
“那他是不是知道妈妈的下落？”方文杰看着眼睛亮亮的女孩，妹妹自从1945年春后，已经半年没有联系过他了，可能已经遇害了，可怜的孩子，什么时候向她说明呢。
方文杰摸摸她的头，“秋水不必担心，秋水妈妈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叶先生又来到了先前的上海菜馆，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方文杰，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秋水在柜台和店里的小女孩玩耍，一看到叶先生进门，秋水眼睛发亮，欢喜地飞奔过来，停在他的面前。
“叔叔，今天我来还你狮子头了。”
叶先生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。
“秋水，大人要谈事情，你再去和姐姐玩一会儿好不好？”他们总归要讲话的。
秋水听话的离开了桌前。
“我想你已经猜到了秋水是谁的孩子？我不能让孩子和你在一起，我想你应该知道理由，我在此等你，是想知道妹妹怎么样了？”
“她被76处处决了” 叶先生平静的说。
“就算顾念之前的情谊，你也该尽力保下她”。方文杰言含愤怒。
“是我签的字。”他的话语仍旧显的波澜不惊，手里紧握着水杯，杯中的水微起波澜，他悲戚的喝了一口水，神情叫人觉着那杯水无比苦涩。
“是任务的一环，是我的错。”
方文杰静静的听着的话，早年的同窗情谊让他对叶先生残存着些许信任，叶先生政治身份如他所料，但事态发展却远超乎想象。
方文杰极力克制着情绪，他转过身偷偷摸了一把眼睛，孩子还在不远出，他必须克制。
叶先生拿出一张照片，是方家人的全家福。
“是她的东西”。
照片上的女孩不过十五岁，脸上洋溢着青春烂漫的笑颜。
秋水跑过来凑近看照片，看到了她的母亲
“是母亲，叔叔，你知道她在哪吗？”看到关于母亲的东西，孩子甚是喜悦。
“你母亲她在执行秘密任务”。
“那你是他的同事吗？”
“那你知道我父亲吗？她没有照片留下来，母亲也说父亲也在执行秘密任务”。
叶先生轻抚她的头发，没有说话。
“父亲走了是不是，是不是？”小女孩脸涨的通红，一副不问出话誓不罢休之态
但叶先生的喉咙仿佛卡了一块鱼刺，无法发出声音。
“秋水，不可无礼，叶先生好意给我们消息，怎可逼问”。秋水默默低下了头。小声说：“对不起”。或许是血缘天然联结，秋水并不惧怕眼前的男人。
“小朋友，你父亲母亲会回来的，有消息，叔叔会带给你的”。叶先生的声音带了些沙哑，摸摸孩子的头，以作安抚。
“我先走了，下次见面再聊吧”，他难以呆在这个场合，再呆下去，许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。
“母亲过去说，父亲执行任务，我知道父亲肯定走了，他从来都没联系过我们，现在叔叔说母亲去执行任务了，我知道母亲肯定也走了，再也不会有她的消息了。”秋水扑在舅舅的怀里，眼泪止不住的流。“秋水再也没有爹娘了”。
方文杰心如刀绞，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。“秋水不要瞎想，你父亲母亲很快就会回来。”
叶先生走出餐馆，发出不连贯长长的叹息，努力平复着情绪。
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他杀害的第一个同胞，发烫的血液喷在他的皮肤上，随着重力下流，素爱干净的他回家洗衣服时发现，衣服上凝结的血液怎么也洗不干净。每每看到镜中沾满污秽的自己，仿佛向他说明，他是一个刽子手，杀害同胞，杀害朋友，杀害妻子，一个沾满厄运的人怎配享天伦？
听着秋水阵阵哭声，方文杰下了决心。
“秋水，舅舅要告诉你一件事”，方文杰怀抱着孩子，“刚刚走掉的叔叔就是你阿爸”。
秋水瞪大眼珠，一时不知如何反应
“去吧孩子，他应该还没走远。”
秋水快速滑下他的腿，飞奔似的向外跑去。
叶先生被猛撞了下，回头看，只见秋水泪眼婆娑的捏着他的一块衣角。
哽咽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道：“阿爸，为什么不要秋水，秋水很乖，不会添乱，阿爸去那里，带秋水也走好不好？”小女孩逐渐泣不成声。
叶先生赶忙蹲下将小小的身体拥在怀里，拍着她的背。心疼的不知所以然。
“怎么会，阿爸只是觉得回去要打扮下再见秋水，舅舅说秋水喜欢好看的人，阿爸今天穿的太难看了”。叶先生的泪水也划过脸颊，他掏出手帕，轻轻擦拭着秋水的脸颊，生怕擦破孩子粉嫩的脸颊。
秋水看着眼前的男人，这仅仅是她见父亲的第二面，但是见第一面的时候秋水就觉得这个长辈格外亲昵，她也掏出自己的小手绢拭去男人脸上的泪痕。孩子极没有安全感的抱着父亲的脖颈，叶先生只得把秋水抱起来，重新回到餐馆。
“父女既然已经相认，就随我回去吧”。
秋水粘在父亲的身上下不来。
“秋水快下来，你阿爸抱着你回去会累坏的”。
“不碍事的，让她呆着吧”叶先生说。他从未觉得心如此熨贴过，一个带着自己和爱人烙印的小生命，全心全意被依靠的感觉，他很久没有体会过了。
秋水听言松开胳膊，回到地上，但手里依旧紧紧牵着男人的手，小手堪堪握住男人的2根手指。
“那我牵着阿爸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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