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叶方舟-重生篇5-转机
载着囚犯的汽车缓缓驶入落日已下的海滩，战争阴霾下，海滩旷无一人，只听到海浪规律的拍打着岸边，亘古不变。
方小姐被渡部请下运囚车。方小姐是忐忑的，她唯恐成为某种真正意义上的不好的变数。
“不知方小姐是否有兴趣去满洲？和叶先生一起”。渡部温和的说，保持着他所谓的对于女士的礼节，“叶先生孤苦，若满洲之旅有方小姐陪伴，路途不会显得枯燥”。
“我死也不会和你们狼狈为奸，要杀便杀干脆点”。方小姐琢磨不透他的意思，但她知道死在这里是最好的结果。
“就算把我绑回去，我也会杀了你们。”她直着身体，微微扬起下巴，不见畏惧。
“你不会，你爱他，不然他也不会活在现在”。毕竟前不久他们刚刚送走了江小姐，也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。
“如果你不能答应我卑微的请求，这就难办了，因为我很为难如何处置您的书信”。
在清剿共党时，76处搜查了他们的住处，渡部志在必得的说。
“方小姐似乎有其他珍贵的家人，如果方小姐不介意，我不介意让您年幼的孩子来代替您履行陪同的义务，或者可以让她一起陪方小姐去另一个世界”。
“无耻，不要动她”。方小姐怒吼。
方小姐和叶先生之间有一个女儿，37年前匆匆分离，再听到消息时，他已经为日本卖命，国内局势不稳定，她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托付给了居住在香港的兄长嫂嫂，她去上海见他，听到他恶贯满盈的罪状，看到他残杀同胞的现场。她便发誓要与他分道扬镳，也不要让孩子知道她有个让人感到耻辱的父亲。
坦白后，她依然没有告诉他关于孩子的事，他身上的包袱太多了，为避免陷入失望，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，她庆幸信件中多数是诉说了她对他的仇恨和阴谋暗杀，不至于败露。
只要没有暴露就好，活着会有更多的可能。她放下心来。
“我答应你，你想怎么样”。渡部抿嘴一笑，示意她上车，“我送你到北上的船只去满洲，你且和军人家属先行，我们随后就到。”
渡部认得方小姐，在日本叶先生带着她参加过聚会，二人很是般配，叶先生在自己手下做事以来，便失去了和未婚妻的联系，但也未另寻他欢，恩威并施才是上司应有的素养，女人也可能成为关键时候的掣肘。
方小姐就这样踏上了去满洲的船只，船只上都是随军家属，大多是日本女子，和她住一起的是渡部的情人铃木浅香，看着是一个温顺的女子。
“方小姐，请不要忧伤，帝国在满洲统治多年，情况会好些，渡部先生和叶先生也会平安撤退的。”
方小姐冷笑，看着上海的建筑愈来愈模糊，“不，日本会失败，他们也不会活着回来，我也不希望他们回来”，浅香没有争辩。
只几日，轮船便到了大连，浅香一直跟随着她，看似关照，实则监视，方小姐觉得实在无趣，索性闭门不出。
几个月后，苏联进入东北，日本大势已去，最近门外都是匆匆的脚步声。浅香匆匆收拾衣物，拉着方小姐又登上去日本的轮船。
在日本，方小姐住在浅香家里。
“渡部先生和叶先生在离乱中亡故，渡部被不知名人士暗杀，叶先生因汉奸身份被国民党处死。”浅香带来了消息。
“那我该离开了。”方小姐起身，打算去收拾。
“方小姐留步” 浅香倒着茶，“请继续住在这里，我想您并不想让外边的人了解您的身份”。
她确实无处可去，报纸上能看到留日的中国人被狂热分子当街谋杀，若她的政治身份被揭露，结局似乎只有一个。
“浅香，好久不见，战争结束了，终于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！”穗子感慨道，与浅香不同，她不是战争的狂热爱好者，更安于平静，对于现实的认知不同，让昔日好友不再亲密。
穗子念着旧日情分，来看望浅香，希望她能想开些。
但此刻的穗子似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，来浅香面前展现自己的优越，浅香是这么觉得的。
“穗子，你不懂，和渡部先生一样，我已经在中国死去了，我的时间早就停在了中国。”
“我们只是回归到原点了，你可以重新开始。”
“渡部先生还交代我一件事，我还没有办完，一切还没有结束” 。浅香温柔轻笑，却显的有些可怖。
“是你带回来的中国女人吗？浅香 恕我直言，我们不能再当别人的刽子手了，这是双刃剑，你剑指他人，另一端也直指自己。”穗子劝告道。
“穗子，我当然知晓，断不会独活”。
穗子无奈摇头，“那我就告辞了，请保重”。
方小姐听到了她们的对话，她轻手轻脚的离开,在厨房带了一短刃，以备不时之需。
是夜，浅香做了丰盛的一餐，方小姐入座，浅香热情的说，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，“请方小姐好好享用”。
方小姐看着眼前的饭食，并无动作，只道，“我要离开”
“方小姐无处可去。”
“我看到报纸了，中国代表团会来东京，我会回到我的国家。”
“凭什么，凭什么你可以回到原有的生活，我再也回不去了”。浅香变得歇斯底里。
“因为你知道你犯了罪。”方小姐铿锵有力的回答。
浅香停止哭叫，她瘫软在地。 “你快点走吧。再不走，我难保不会杀了你。”
方小姐匆匆离开。重新踏上路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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监狱内，叶先生向渡部摊牌。（略）
渡部惊讶了一瞬，“真是可惜啊，我本来为你准备了礼物，不过现在你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”，渡部仰头大笑，剃须刀伸通入他的腹部，锋利刀刃在内脏里搅动，渡部用力抓着他的肩膀，在痛处中结束了生命。
中日战争结束，上海无法再呆下去，蒋秘密清剿汉奸和组织的人，叶先生和何先生先后到达香港，等待可能的任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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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不得好死，弄死我也没有用”，绑在柱子上的人，手脚都已经被人为的折断，依旧嘴硬，一把短刃直直的插在他的锁骨窝，喷涌而出的动脉血溅了施暴者的一身，还在痉挛的身体被拖进狗笼，贪婪的恶犬一拥而上大快朵颐。
“阿叶”
他擦拭脖颈上的血液，他回头看到方小姐难以置信的眼神。
“不是这样的......”
叶先生又做噩梦了，汗液浸湿了床单。
香港的日子很是清闲，不过和很多人一样，战争的创伤时刻侵蚀着他，梦里都是鲜血和死尸，他每天出门看新的景色，试图逃脱在上海的情绪。
叶先生找到一家上海菜正宗的馆子，这几天一直在这里吃饭。他经常点她爱吃的狮子头，但从来没对这道菜动过筷子，老板娘见怪不怪，毕竟战争过后最不缺的就是奇怪的人。
“舅舅，秋水还想吃狮子头”，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“老板再来一份”。
“不好意思，今天的卖完了”。
叶先生循着声音看去，一个圆嫩可爱的小家伙和她的大伯撒娇，叶先生轻笑，像是方小姐年轻时候也是这样的。
“帅叔叔，你是在笑我吗？”
叶先生轻咳，有些许尴尬，“小朋友，我这里还有一份，给你吧！”
“舅舅～”小女孩央求的询问家长。
方文杰抬头看去，与叶先生目光交汇，两人一时无言，只听他沉沉的说， “秋水，我们要走了，不能吃不相干人的食物”。
“老板结账！请快点，赶时间。”
叶先生想解释什么，可是一时无言，是他骗了她，杀了她，负了她。
再遇故人，百感交集，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秋水走在他面前，看他怔然的样子，摇了摇他胳膊，“叔叔你别害怕，我妈妈说，大伯是假老虎”。
“秋水，过来。”
方文杰一个眼神都没给他，牵着秋水离开，叶先生目送着他们离开饭馆，秋水好奇而歉意的回头看他，看到男人苦涩的笑容似乎在向她告别。秋水回给一个灿烂的笑容。
“舅舅，他不是坏人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叔叔很帅”。秋水干脆的说。
“和你娘一样是个花痴，我告诉你越好看的人，坏水越多，尤其是刚刚的男人，指不定专门拐卖小孩，舅舅就见过好几个。”
“那舅舅也是吗？舅舅也好看。”秋水晃着他的手臂，仰着小脑袋，笑起来带着两个梨涡。
“你这孩子”。方文杰被哄顺了，不忍心责备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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